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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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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旁那伎生馬上十分有眼色地用銀筷子夾起一片,沾了蜂蜜餵到他的口邊,葉無雙見著他的窘迫樣「噗嗤」一笑:「景衡哥哥,人家一片好意,您老人家就笑納了吧!」

衛景衡「哼」了一聲一口叼過參片咀嚼起來,清苦中帶著蜂蜜的香甜:「無雙,這個吃法不多,咱們可以多切點用蜂蜜泡著,在船上給你當零嘴吃。」

宴上當然免不了喝酒,為了避免醉得太快,喝酒之前先用一碗松子磨成的粥糜打底,高麗的松子潔白細長,有「仙人食」的美稱,松子尖端的芯去掉,浸泡一刻鐘,磨碎,白米浸泡一個時辰後也磨碎,一杯松子加半杯白米、七杯水,一點鹽和一點糖,攪拌均勻煮得粘稠就可以了,最後把油炸過的松子擺在粥碗上面,尖頭向內,五顆松子擺放成星形,身旁的伎生一口一口地餵客人吃。

還有一種八個小長方形碟,中間開一個圓形碟的食器,八個小碟分別放置八種食材,牛肉絲、冬菇絲、桔梗根絲、紅蘿蔔絲、雞蛋絲、海苔絲、青瓜絲、魚蛋絲和豆芽,中間是一碟圓形的薄餅,這就叫做九折板。吃的時候薄餅上塗上面豉醬,再將各種菜放在上面包裹起來吃。

神仙爐跟中土的火鍋相似,一個小炭爐,鮑魚、海參、雞、蜆、蝦、帶子、銀杏、松子、栗子、冬菇、豆腐、白菜、粉絲等等,十九種山珍海味放進神仙爐中,淋以雞湯煮後上桌,每樣僅一塊,絕不重覆,中間以細炭火燒之,顏色上紅、黑、白、黃、綠,陰陽五行俱全。

不但有好吃精致的菜肴,還有精彩的表演,侍女們搬進十二面掛吊著的大鼓,放在墻邊,一個衣著華麗的伎生腰間綁著一面大鼓,雙手持著細竹枝敲著腰間的雙面鼓,邊敲邊跳,速度越來越快,又倒彎著柔軟的腰肢,去敲墻邊的十二面大鼓,令人眼花繚亂。

另一名伎生和著鼓聲唱著哀婉的歌曲,用憂郁的目光望著客人,邊喝邊唱,面不改色,見客人喝得多了,還會送上棲片和肉桂泡制的解酒湯,讓客人不會醉得太快,才能玩得盡興。

葉無雙饒有興致地看了半天,免不了又面露疲憊之色,衛景衡端起桌上一碗糖水,低聲哄她:「乖,吃了這個,咱們就回去睡了。」這肉桂糖水是把肉桂皮和姜片放入沸水中煮一個時辰,喝時將紅棗和柿幹切絲,加松子飄在糖水上,美味又對身體有益。

衛景衡見那三個商隊主事正喝得盡興,便悄悄地抱了葉無雙從側門出去,屋外星光正好,涼風習習恰好能吹散熏熏酒氣,索性連馬車也不乘了,就這樣懷抱佳人一步一步往下榻的客棧走去。

葉無雙雙手攀著衛景衡的脖子,在他耳邊吐氣如蘭:「景衡哥哥,我今天很高興。」

衛景衡心中滿滿當當的都是柔軟和甜蜜:「嗯,你喜歡的話往後天天帶你去。」

「好。」葉無雙乖乖地應著,舒服地閉上了雙眼。衛景衡忍不住低頭親了親她白玉般的額頭,只希望這段路永遠也不要到頭,只要這樣一路不停地走下去,走下去……

可惜天不遂人願,這份靜謐很快就被一陣呼喝追逐的聲音給打斷了。

衛景衡還沒反應過來,一個男人就追著一個女人到了他的身旁,那女人借著衛景衡的身形掩護下對那男人喊話:「樸成熙你這個老男人又發什麽瘋,丟臉都丟到大街上來了,早跟你說過我跟他什麽關系也沒有,難道在街上見了面說幾句話都不行嗎?」

「哼,什麽都沒有用得著三更半夜私自會面嗎?在家裏就裝清高,碰也碰不得,在外面倒好,跟野男人動手動腳的,那個風騷的樣子做給誰看?」那男人一時半會捉不到女人,也繞著衛景衡轉圈子道。

「你這死男人喝了兩杯馬尿就來胡言亂語,當真外人的面亂說什麽,橫豎臉都被你丟盡了,我也不要活了!」

那男人看了衛景衡一眼,突然指著他冷笑起來:「我說怎麽大半夜的跑出來呢,原來是會小情郎來了,快說,你們都做了什麽對不住我的事?」

「你真是不可理喻,我不跑難道還等著被你打死不成?明明是不相幹的人,混說些什麽!」

「不相幹的人你那麽護著他?哼,有什麽了不得的,不就是個小白臉,今天我不打死你們這對奸夫淫婦。」說著作勢要來揪衛景衡。

那女的忍無可忍沖到那男人面前:「天天這麽疑神疑鬼的,這日子沒法過了,你有什麽就沖著我來,打死了算數,在外人面前呈什麽英雄!」

衛景衡被兩人繞得暈頭轉向,如今見他們總算不圍著他吵架了,哪裏還顧得上管他們的家務事,趕緊上了馬車去客棧了事。

第二天一大早衛景衡就在客棧夥計的指點下去了高麗最知名的老字號寶和堂采購人參,順便打聽一下近期有沒有商船出海。

那寶和堂的夥計見他出手豪闊,眼都不眨一下就買光了他們店裏庫存的千年老參、百年老參,其它各色靈芝、熊膽等等的補品也多多益善,買完了這家店裏的不夠,還讓他們去其它的店調貨,百年以上的人參有多少收多少。

那夥計自然是招待得十分殷勤,衛景衡要問的消息也很快打聽回來了,樸記船行有一支船隊五日後出發前往琉球島,不過那是運送比較貴重的貨物的商船,一般情況下不會搭乘外人,如果衛景衡他們想搭船,恐怕就得自行與船主商議了。

衛景衡買完人參,暫且寄存在寶和堂,匆匆買了蕎麥粥和高麗人愛吃的泡菜回去給葉無雙當早點,葉無雙早上起來的時候一般沒有什麽胃口,幸而這泡菜酸酸辣辣的,頗有些開胃的效果,這才勉強喝了一碗粥。

這一路上衛景衡老媽子似地伺候她洗臉穿衣吃飯,之前在馬車上自然是形影不離的,這兩天住客棧到了晚上也放心不下她一個人,第一天是在她的床邊用兩條長凳拼起來胡亂對付了一晚,睡得腰酸背痛,第二天葉無雙覺得心疼,索性讓他就在床上躺下了,橫豎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再說避嫌什麽的似乎也有點兒矯情了。

收拾好了兩人一起去的樸記船行,船行的夥計聽說他們要搭船的事都說做不得主,要老板來了才能定奪,可一問起老板,一個個都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兩人無奈只得耐下性子等待老板出現,所幸沒過多久老板就被人攙著回來了,看樣子也不像生病,就是雙膝微曲著像個老頭子似的走得顫顫巍巍。

聽見夥計們恭恭敬敬地招呼著「樸老板!」,衛景衡和葉無雙也趕緊站了起來迎上去,雙方一見面時突然都楞了一下,樸老板苦笑一聲:「小夥子,原來是你呀!」艱難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用手揉著膝蓋,「有什麽事坐下慢慢說。」

葉無雙悄悄問衛景衡:「你們認識?」

衛景衡在葉無雙耳邊道:「就是昨晚上遇上的那對吵架的夫妻。」昨晚上他們在衛景衡身邊吵起來的時候葉無雙就迷迷糊糊地被吵醒了,只是他們說的是高麗話,她聽不懂,後來到了馬車上就問衛景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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